六月的暴雨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。
林然坐在窗台前的书桌旁,一手支撑着下颌,一手端着流出深紫色墨水的钢笔,这个动作他已经保持了将近四十分钟。
用于写字的纸是国誉的五十页装A5点线纸,售价6-6.5元一本,价廉物美。林然执着于用钢笔书写,哪怕廖廖几字,他也愿意听到钢笔刮过书写纸时沙沙的声音。
感觉随时会流畅起来,变得轻松自如。当然,这样的时候几乎是没有的。
写作,是一项艰苦的作业,看起来自由,实则束缚无数。
也许,该到了直面生活的时候吧,可谁又真的有直面生活的勇气呢?
最近这段时间,林然一直在想,自己这样算是陷入所谓的“创作低谷”吧,始终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即将开始的故事,这种状态是心脏里住进一团棉花,她看似柔弱无还,却时时刻刻蚕食作者的心灵。
是的,一旦这样的怪物住到心里,生活的摩天轮就变得外表光鲜,内里腐烂停滞,好像大脑和灵魂都在生锈。
所谓直面生活,是要直面真正的困难吧,要承认那个自己的确不够优秀,即使已经十分努力。
时针来到夜晚十一点三十分,雨声扣窗,林然的心情也和雨声一样嘈杂。
荒芜的心情、逃避,无法找到生活必须直面的那个方向,就这样,作为一名作者的生活终于在第五年后露出了疲惫不堪的窘态。
不论怎样都不想停笔,可是初心之类的,似乎已经沉默在雨中,成了雨雾里捉迷藏的精灵,躲在云彩里的水珠。它在,却不愿露脸,不愿回家,而它原本的家,那个心灵狭小密室里一团棉絮取代了它,成了新的主人。
勉强写下两行字,微信响了起来。
“嗨,然,你才写了五年吗?”
消息是出版社编辑亚萱发来的,临近子夜,编辑和作者之间仍然还需要微信联系,林然额前的皮肤悄然紧张起来。
“嗯,五年不到些吧。”
林然是个沉默少言的人,和周围的人和事总是保持一定距离,这一点从小学开始就给他带来不少麻烦,人际关系一直处在紧张边缘,倒不是说他的人缘有多糟糕,只是他不爱和人多说话的毛病对想要走近他的人着实多出几分困扰,有时候连老师也很想问问林然的父母家,这孩子是不是有社交障碍,不过是因为他不喜欢说话。
一个不喜欢说话的人,怎么会喜欢写作呢?林然自己也说不清楚。
“可以算是天赋异禀了吧,记得你说过,即将出版的那本书是三年前的作品了,也就是写作第二年的时候吧。”
亚萱平日里话也不多,两人使用微信联系一般也是工作时间,像这样半夜由编辑主动发来消息,林然记得还是第一次。
整个人都有些不自在,肩膀和后背肌肉逐渐拉紧,脑袋越来越沉。
这样夸赞,又是半夜,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。
虽说是作为新人作者出道,第一次写的长篇小说就获得了新人奖,出版社顺理成章找上门来,签约出版,好像是顺风顺水,被编辑说一句,“想来是天赋异禀”这样的话似乎也不算太过。
但,尴尬的感觉挥之不去,无法接受这样的赞美,根本就是当之有愧。
就连能出一本书,都好像是一场梦,与其说林然在等待自己的作品上市,不如说他在准备迎接梦想破碎的那一刻。
即便是一场梦,也不会在梦醒时分痛苦不堪吧。
从决定出版至今一年多以来,林然始终无法兴奋起来,完全就是任由出版社编辑拖着走。
自卑的情绪随着时间延展不断滋长,和雨后墙角的青苔一般,一不留神已经细密一片,到现在早已在林然心土上扎了根,成了林。
哪里值得半句赞美?还是这样的深夜。
不安的感觉愈发强烈,林然凝望着挂满雨水的窗外,极远处的建筑淹没在黑色中,近处的梧桐无力摇摆着,风和雨仍然肆无忌惮冲刷这座城市,一直到天亮恐怕都不会停歇。
他在等待,等待编辑说些与现实有关的话,半夜发来消息绝不可能是心血来潮想要赞美一个无足轻重的作者。
编辑的工作十分繁忙,对林然这样的新人来说,编辑能分配给他的时间和精力不会太多,这一点他心知肚明。
“那个,有件事想听听然的意见呢。”
终于,该来的消息还是来了,不管夜多黑,它也不会和建筑一样消失在黑夜中,不管雨多密集,它也不会被遮掩。
就这样,开始了,林然松了一口气,相比之前毫无意义的赞美,你来我往的客套,现在这样的消息,林然反而觉得舒服一些,双脚重新踩到地面,被地球引力紧紧拉住的踏实感油然而生。
“关于首印量的事,能不能商量一下。”亚萱这条消息发得迟缓,好像在深思熟虑些什么,或者花费了大量精力用于遣词造句。林然明白,编辑也有些为难。
呼!这不算最糟糕的事吧。
甚至可以说不算什么大事。
既然是新人的第一本书,林然做梦也没有想过能够大受欢迎,更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也能有这样的运气。正如之前所说,一切都是梦一般。
这梦似乎还在轨道上漂浮。
“怎么改呢?”
“出版社的意思是和然商量下,能不能把首印的7000改成5000。其他条件不变。”
“没问题。”林然快速打出三个字。
亚萱立刻回复一个“比心”得可爱表情,好像她终于松了一口气。
林然这边也彻底放松下来,半夜的消息如果只是首印量的问题,那可真不算什么问题。
虽然,对一个作者而言,首印量涉及办税收入,从7000调整到5000,收入自然是降低了,可是版税和册数原本就不高,对林然而言,他想的只是能完成这本书得出版任务,至于是否赚钱,压根不敢想。
“由于现在文学类新人作品非常难卖,包括出版《三体》的重庆出版社都不想做原创了,文学类选题的出版环境对新人的确不太友好。”
林然知道,亚萱这是在安慰他,怕他受伤,毕竟对于传统作家而言,首印量减少,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,都不是一件可以心安理得的事。
这个编辑虽然不是林然最初的编辑,但是女孩子非常热心而且仔细,校对工作逐字逐句,还帮着林然一次次讨论修改方向,从大剧情到人物细节,林然能够感觉到她对这本书的心意,所以一直以来,对于这位尚未见过面的编辑充满感激,她说的话林然也从不说一个不字。
虽然能力有限,至少不要给别人添麻烦吧。林然一直这样想着。
“就按照出版社的意思继续推进吧。”林然主动回复。
“好好,感谢理解,明天我就去安排合同修改的事,不早了,然也早点休息吧,晚安。”
“晚安。”
林然点开亚萱的朋友圈,往前翻了几页,看到一张自拍照,照片上的女孩背对着镜头转过侧脸,背景是昏暗的树叶,可能是亚萱站在爬满紫藤的花墙前,整张照片做了调色和滤镜处理,略带几分哥特式的幽暗风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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